这是储星罐的第11颗星

在之前一篇关于戛纳电影节推文里，我就以高度的期待向大家推荐过《寄生虫》，今年的金棕榈获奖电影，这也是目前为止韩国电影史上的第一枚金棕榈。

（点击上图，查看往期介绍）

导演奉俊昊，在距离上一部电影《玉子》的稀薄水花后，再次凭借《寄生虫》掀起了大浪，影迷们得以再次看到当年《雪国列车》上那种高张力的故事内容。

奉俊昊是一个社会学专业背景出身的导演，在他的许多电影作品里面，表达上也不同于一般社会题材电影的处理。在他的电影叙事中，无论对于社会阶层还是关于人的个体刻画上，都有着回归人性及社会本质的冷静分析。经典电影叙事常用的正反对比，在他的电影故事情节里，你却无法分辨。

比如《杀人回忆》中始终没给出答案的凶手，《母亲》里对弱智杀人犯儿子的包庇，以及《雪国列车》中对于阶层过关斩将式反抗的探讨。人性与社会的复杂本就不能以标签化的模式去定义。因此，其大部分故事内容最终的结局经常会引向一个不同于一般观影的思维定式，去引导观众思考最本质的人性与社会的意义。

▲电影《母亲》剧照

相同的模式也被用在《寄生虫》里，其中关于阶层寄生关系的剖析，除了同样非常奉俊昊式的故事情节，这次更多以表现主义的方式来做内容的呈现。比如舞台剧式的戏剧张力，黑色幽默与符号化隐喻元素的表现，以及略带魔幻现实主义的置入，都让电影的艺术价值更上一个台阶。

近几年亚洲地区在关于贫穷议题与阶层固化探讨的电影，都不在少数，中国有《我不是药神》，日本有《小偷家族》，去年另一位韩国电影大师李沧东也推出了取材于村上春树原作的《燃烧》。

▲电影《燃烧》剧照

《寄生虫》与前三部电影在主题探讨上是一致的，不同之处在于前几部电影更多是以真实的一维视角，去刻画社会贫穷的问题。而《寄生虫》，更多是基于复杂与不确定性的多维视角，出发去呈现贫穷难以攀登上流社会的无奈，加上夸张的戏剧脚本呈现，一幅怪诞却真实的场景，让观众对这个议题产生更深刻的认知。

------（剧透线）------

首先，电影舞台就包含了三个家庭单位。一户是生活在城市底层街区地下室的无业家庭金氏，一户是住在半山腰别墅富裕家庭朴社长一家。还有一个是长期服侍朴社长家的阿姨雯光，以及在别墅地下秘密防空洞中躲避债务的丈夫吴勤世。

在面的展开上，奉俊昊主要通过象征隐喻、空间动向、打光布景、肢体感官，来对内容进行深入刻画。

象征隐喻

首先题目《寄生虫》，本就是一个充满卡夫卡式的隐喻象征。在故事内容上，不难将寄生虫理解为寄生在富人家庭里的卑微阶层，同时富人也需要某种寄生关系来维持作为上流家庭单位的完整运作。

关于虫的隐喻，穷人家庭最直观的就是现实意义的虫，从头一段父亲金基泽吃面包时弹走的虫，到社区杀虫时敞开窗门领受免费杀虫待遇的讽刺行为，到最后母亲忠淑对关于蟑螂的描述，都从侧面表达了虫生存于世的卑微地位。

对富人来说，最直接的虫就是穷人。穷人在富人暂且离开时占领别墅大吃大喝，像足了暗中出动的蟑螂。当富人突然回来时，穷人也像开灯后四窜藏匿的蟑螂，在寓意上就是寄生在上流家庭的虫。

另外，开篇基宇好友送来一块象征财运和考运的盆景石，也是一个象征强烈的符号。考运，对一个贫穷家庭的大学落榜生来说，考上一所好大学是晋升上一级社会阶级的唯一通道。财运对这住在地下室的一家来说，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在后面一段暴雨淹没金家地下室时，基宇决绝带走这样一块负重而没有实际意义的顽石，其中一句台词：不是我抱着他，而是它一直缠着我。冲击强烈的台词，象征穷人难以攀升突破阶层，只能通过扯淡的含义来给自己一个幻想。

空间动向

奉俊昊与另一位韩国导演朴赞郁，都是把玩电影空间元素的大师。《寄生虫》自然少不了通过设计空间动向，来表达电影内涵。

金家一家四口身居贫民社区的地下室，昏暗狭小。朴社长一家四口居住在半山腰的别墅，宽敞明亮。吴勤世藏匿的防空洞，更如“蚁穴”一般，阴暗潮湿。空间设置表达很清晰，穷人只配蝼蚁一般身居地下，只有富人才得享受宽敞明亮的高位空间。

而上行下行的人物动向的设置上，富人永远都在向上走，穷人一直在走下坡路。

而一场暴雨下来，水流不仅顺流而下，甚至将所有污秽自上而下地冲刷进这个身居低位的家庭。在台湾版的电影名称翻译上，将其翻译成《寄生上流》，却也是一个点题的名字。

打光布景

无论是金家的地下室，还是朴社长家的名师别墅，布景跟打光，都非常讲究地呈现阶级的身份与地位。

金家阴暗的地下室只有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才有狭小的窗，防盗网加防虫纱窗，生活物品四处堆满狭窄空间，杂乱无章。冷绿色打光设置，只有稀疏的阳光照射，墙体布满了星星霉斑。

朴社长家不仅有足够宽敞的空间，而且简约的空间上几乎不见任何生活起居用品，所有空间领域只有艺术装置、绿植以及挂画，连敞开的置物柜都是精致的餐具。就连地下室，也比金家整洁干净。

室内以温馨的暖色系打光为主，白天即使不开灯，自然光也能度无死角地眷顾这个家庭。阶级角色的不同，连阳光都是奢侈品。

地下防空的“蚁穴”就更不用说了，工业空间式的可怕环境，别提阳光，连新鲜空气都是奢侈，完全是绝境中对人性的践踏。

肢体感官

金家四口无论是通过高深的小聪明还是耍手段，成功寄生进有钱人家，渗入到富人家庭的方方面面，但在直接的感官上，却无法抹去他们身上作为穷人的烙印。

其中一段，朴家小儿子多颂，以其儿童般的直率与不假思索，直接用气味感官踢爆他们一家作为穷人的身份。有人说从这段透露出富人的傻与单纯，其实并不是因为富人们没有洞察到他们身份的可疑性，只是对于富人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尽量不劳烦自己。

另外，关系链条给了他们信任背书，节省了筛选判断的时间。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身份，学历是否伪造，对他们来说这些人都是牺牲时间领取薪水的打工穷人，即使味道跟地铁车厢中忙碌穿梭的人群没什么区别。

其次，穷人永远有着丰富的肢体表现，在金氏一家躲避富人临时回来的幽默表演段落上，都以夸张的肢体语言来表现躲避、藏匿与挣扎。模仿昆虫一般的爬行、蠕动，和节足昆虫一般的肢体，都在表现人在阶层底下，难以以光明磊落去获足生存所需。

……

前面有提过，《寄生虫》是一部表现主义大过现实主义的电影，其中许多细节都通过夸张的戏剧处理去升华内容的主题。因此，许多人会纠结电影大量不合逻辑的bug，但在我的解读中，这都是有意而为之的艺术处理手段。当你不把这部电影当成一部现实剧来看，你也就不会纠结这些，能get到故事传达的意思就够了。

另外，故事前半段都在刻画金氏一家如蛇鼠集团一般，耍尽奸诈手段挤身富人家庭，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最快捷有效突破阶层的计划手段。但横脚插足了一段狗咬狗似的穷人对抗线，瞬间将后半段故事带进一个悲惨的结局。

在吴勤世冲破“蚁穴”，阳光灿烂下大开杀戒一段，电影用了大量的特写镜头去刻画父亲金基泽在面对穷人狗咬狗般对抗时，麻木、呆滞、痛苦而复杂的表情。本在富人一家可以和平逃逸时，金基泽毫不犹豫选择一刀刺向朴社长一段，也充满着丰富的解读含义。

我跟许多人的感受一样，《寄生虫》的结局不仅残酷，而且丧到极点。冲突过后，父亲人间蒸发，基宇重新观察别墅找寻线索时，奇迹发现原来父亲和吴勤世一样，如蝼蚁一般躲进房子的防空“蚁穴”中。

基宇立下逆袭计划，只为有一天将这栋别墅买下，为的是父亲不再像蟑螂一样从防空洞里爬出觅食，能像人一样有尊严地从洞穴走出。但无奈这只是一个想象。

奉俊昊曾在对电影的解说中提过：在韩国，像这样一栋豪宅别墅，以当前韩国人均收入来算，一个人需要攒到年时间才能够买得下。

至于基宇能不能逆袭突破阶层，导演只给了观众一个开放式的想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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