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

寄生虫的悲剧,是富人的错还是穷人的错

发布时间:2022/11/24 1:22:41   

几天前,第92届奥斯卡颁奖典礼落幕,韩国电影《寄生虫》一举创造历史,成为首部非英语电影夺得最佳影片大奖!这可是近一百年来奥斯卡奖的头一遭。

去年5月份,《寄生虫》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就已经引来了一波热议,奥斯卡封神后热议更多:韩国电影是怎么创造奇迹的?同属东亚文化圈,中国电影路在何方?本文从电影出发,聊聊电影里“寄生虫”这个概念。

一、贫富阶级鸿沟

香港真人秀节目《穷富翁大作战》有一期邀请了江南“四大家族”之一的富豪田北辰参加录制,体验一周时薪仅25港币的底层环卫工生活。在“变形”前,出身名门望族的田北辰始终坚信穷人与富人的差距在于斗志、努力和远见。

这也是节目组一直要讨论的话题:穷人注定一辈子受穷?富人注定天生位高权重?穷人与富人的差距在哪里,是靠双手,靠自己,还是社会资源分布不均?拥有哈佛大学高材生、纵横二千集团G和U2服装品牌创办人和主席等多项光环的田北辰,带着他的信念、经验和满满的自信开始了挑战。

结果,原计划一周的体验时间,因不堪重负,田北辰仅撑了两天就选择了退出。原因很简单,在这样一个生存都时刻受到威胁的社会底层环境中,根本没有空间思考长远的事情,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下一顿的水和面包而打拼。

他“赛前”加满的斗志,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消耗殆尽,至于曾经做出的规划,更是天方夜谭。通过节目,田北辰反思了很多,在这两天里,他绝望地发现“来来回回都是死胡同”,他最终承认:在强弱悬殊的情况下,只有弱者越弱、越来越惨。

这个情景与电影《寄生虫》形成了深刻的呼应,无论是竭尽所能向上攀爬也生性善良的金家,还是来自上流自愿体验坠落的田北辰,都证明着一点:身上的汗味可以擦除,地下的气味已融入血液。

《寄生虫》里的富豪朴家,永远走的都是带三条狗也可以欢快上楼的楼梯;金家回家的路,是滂沱大雨下永无止境的“敖德萨阶梯”。朴社长与太太的情趣,是在沙发上都可以顺时针的优雅前戏;前管家的性生活,只能是在阴潮地下室里解决需求的闪电战。

在公司与家庭的忙碌中,朴社长举止从容,以儒雅礼貌示人;前方一次货车变道,金基泽下意识的粗口暴露了身上的气味。

人与虫、朴家与金家最大区别在于:这种社会性下无法抗拒、不可逆转的阶级鸿沟。它甚至不以人的道德或能力为转移,奉俊昊就用这样一部现实主义影片无情刺破了追梦人心中的乌托邦,转身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供人在寒风中自剖式孤赏。

二、“寄生虫”是褒义还是贬义?

《寄生虫》的英文原名是Parasite,Parasite翻译过来是“寄生虫”,即便这个称谓饱含贬义,但电影也没有用一种俯视的、批判的视角表现金基泽一家。

电影中,老爸金基泽在轰趴之夜也在牵挂:被整走的司机现在有没有新的工作,老妈忠淑面对万般恳求的前管家文光也会动起恻隐之心,还有基宇和基婷兄妹俩对家庭和亲情的守护。

在人物设定上,电影并没有把寄生一家放在违背伦理道德的社会对立面,而是试图用一种客观的视角展现这一复杂的动态。金家为求生计对朴家以及司机、管家动用的伎俩,与其说是主观恶意,倒不如说是社会中残酷生存法则的血淋淋复刻。热带雨林中的植物也会为争夺阳光和养分而互相绞杀,在有限的资源下,任何生物都会做出本能的排他反应争夺宝贵的生态位。

对寄生一家的相对平视态度仅作为电影最基础的情感铺垫,即阐述金家所作所为存在生存法则的合理性,仅此而已。在这个大前提下,电影才可以深刻地探讨当今社会存在的阶级性,因为平等视角下揭露的现实才足够赤裸,足够震撼。

韩国电影从来不缺乏对时下社会问题的暴露与针砭,巨大的生活压力与狭小的生存空间使得蚁居中的大多数底层人被精英阶层远远甩在身后,这段贫富距离甚至可以用光年衡量。

电影通过“气味”这一抽象又具体的事物区分两种天壤之别的社会阶级。金家可以拥有体面的工作,闪耀的身份,甚至无差别地居住在豪宅之中并享受朴家的同等生活,当金家四人沉浸在平步青云的自我陶醉中时,朴社长自然察觉到的气味,瞬间浇灭了金家刚做起的美梦,倾尽心血打造的空中楼阁在真正上流气息的比照中顷刻间荡然无存。

这是金家永远无法伪装的气味,就像在空置多日的房子中逍遥快活的蟑螂突然遇到了回家开灯的房主人,一切虚幻生活都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相形见绌的丑陋。

金基泽最终杀死的朴社长,实际是在朴社长身上看到了折射出来的仓皇不堪的自己,这是他无法接受的现实,这种现实使得金基泽恼羞成怒,脱去外衣,原形毕露。这一幕把电源推向高潮,金家经历无数磨练与挣扎,终究抵不过不可抗拒的命运。

三、《寄生虫》的胜利,也是奥斯卡的胜利

作为一部类型片,《寄生虫》存在着明显的“韩式特征”。比如基宇与多慧的师生恋,虽然也是剧情需要,但二人发展过程还是难以摆脱韩剧常见的爱情桥段。还有“南韩”电影特别中意的政治讽刺,文光将手机发送键比作“北韩”导弹发射按钮,并且带有极强调侃性地模仿“北韩”革命腔女主持,包括整部剧情所讲的贫富阶级,都在含沙射影地指向当今南北韩的差距。

另外在剧情上,高潮阶段的处理有着明显的戏剧化,甚至有些超出现实情况,最明显的是:一直发挥正常演技在线的基宇,会突然受到刺激拿起石头去地下室解决问题,有些刻意而为之。

但是,在这部电影散发的光芒面前,这些都称不上缺点。电影的深刻之处不仅是对当下社会阶级性的探讨,因为此类社会题材的电影并不少见,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它不留情面地揭示了社会性的血腥残酷的一面,它击破了政客的鸡汤式谎言和民众聊以自慰的励志梦,展示了一个在理想条件下仍然是血淋淋的现实社会。

《寄生虫》是个充满活生生隐喻的现实故事,其间闪动着寓言式荒诞光泽。奉俊昊挥动贫富差距的利刃,一刀劈开赤裸裸的社会阶层皮囊,透出的鲜红色如此触目惊心。

带着满身穷酸味用尽全力想方设法蚕食上游空间的底层贫民;掌握社会资源表面不失礼数骨子里居高临下的傲慢上流人士,二者拥堵在既似天堂、更似牢笼的豪宅空间,冲撞出一波波强韧的戏剧张力。

电影前半段成功行骗情节产生的喜剧氛围,后半段角色矛盾逐渐堆积直至大爆发的惊悚乃至恐怖气息,均营造得非常成功,观感层层递进,极富嚼头!

片尾,观众们缓缓沉浸在一片光明温情的俗套结局中,正为主人公一家人终于熬出头的命运叹息,镜头忽然来个度大调头,人们刚刚入口一枚充满虚幻希望的果实,还未及咽下,便被冰冷现实用一记响亮的大耳光狠狠抽了出来。

今年的奥斯卡,《寄生虫》的胜利,也是奥斯卡的胜利。这表明:奥斯卡勇于打破陈规,追求技术性,艺术性和观赏性平衡并重的特点,《寄生虫》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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